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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幻中的诗神—罗英

来源: 时间:2019-10-08  

梦幻中的诗神罗英

邓丹萍

罗英是台湾著名诗人、散文家。从高中时代即开始写诗,是现代派的一员,她的创作施法于西方,代表了海外鄂籍作家中年轻一代诗人的创作。她是一个在感觉世界中寻找诗情的人,感觉敏锐,想象新奇,极善于通过意念和想象,给抽象的世界以具体、活泼的生命,呈现给读者的每一首作品,都保持着相当的鲜度与纯度,曾被台湾著名诗人、评论家洛夫称为“梦幻中的诗神”。

罗英(1940-2012),又名小立、田青,湖北蒲圻县(今赤壁市)人,1949年随家人去台湾。罗英模样清纯,性格恬静,即使遇上高兴的事情,也是笑不露齿,表现坦然,她说:“高兴的事情像酒,要藏在心里,越存越香。”从小喜好舞文弄墨,写诗作文,是一个骨子里爱做梦,并善于把梦境与现实完美结合的奇女子。初中毕业后,罗英就读于台北市女子师范专科学校。读女师时,她的同学还在《中学生》发表作文,罗英却在当时台湾很有名气的《野风》杂志发表诗作,让同学既惊讶又羡慕。19561月,台湾诗坛现代派的掌门人纪弦组织现代派,年仅16岁的罗英积极加盟,成了那个80多人的纪弦派的一员。民国七十年(1981年)前后,蛰伏十年的罗英,又拿起笔重新开始创作,写出了大量脍炙人口的诗和散文,作品散见于国内各诗刊及报纸副刊,并分别被选入年度诗选、亚洲诗选以及美国的TRACE等诗刊。1982年汇集出版处女诗集《云的捕手》,这诗集是罗英二十多年心血的结晶,那如梦似幻的淡远的憧憬和希冀,那轻轻的有如蝉冀般的哀怨与悲愁,那浮云飘雾一般的生活中的感触……反映和描绘了她独特而完整的精神世界。

罗英写诗,没有构思的习惯,也不讲究精雕细琢,只是凭自己的感觉,任由诗句如行云流水般从笔尖自由自在地流出,意境淡泊悠远,意象鲜明生动,表达的是对生活的感悟。如《正午》:“响声十二/正午/是一朵盛开的/菊。”“正午”与“菊”毫无关系,但罗英却将两者融合在一起,妥帖、自然,意境充满了美感。再如:“虹将我/孤独的意愿/摘下/又再/播种”,她用听起来使人怦然心动的句子,把这首象征着憧憬和希望的《虹》,装点得像山茶花一般开放,表现如梦似幻般的没有根基的希冀和理想。“在月之涓涓长发上的/火鸟/亦匆匆地/将夜色/衔进众象汇成的/河流中/象之河/载着沉沉的//流向/滔滔的/时光的/海洋”,……时间飞逝,人生苦短,在哀叹时光无情流逝的同时,暗藏着今日虽去,来日可追的坚定信念,告诫人们珍惜时间,珍惜生命,珍惜所拥有的一切。

罗英从台北女子师范专科学校毕业后,一直从事幼儿教育工作,在台北主持一家幼儿园。也许是长期从事幼儿工作的关系,她有一颗快乐向上纯洁无的童心,在她的眼里,天空一片蔚蓝,河水清澈如镜,环境洁净怡人,人类从善如流,一切的一切,都那么美好,那么爽心悦目。因此,她用自己感觉愉悦的方式,通过自己的笔端,把生活中美好的东西抒发出来,“我写诗,只是自己觉得快活”,因为快乐而写诗,写诗又让她的快乐得到进一步升华,信马由缰,自由自在,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人生之境!虽然她表现的理想尽管如风缥缈,表现的忧愁尽管轻如蝉,表现的社会尽管如云似雾,但却没有紧张、嘈杂和不安的芜质,有创造,有特色,是纯艺术化的,在快乐自己的同时也快乐着别人读她的诗,感觉置身一个强大的磁场,心灵会产生共鸣,激发内心深处的愿望和要求,原来快乐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东西,只要你感觉得到,快乐便如影随行。

罗英按照自己的艺术方式表现自己的经验世界,是女诗人中最不为浪漫主义所感染的一位抒情高手,个性独特,与众不同。从她头脑中反映出来的事物,往往并不是原始形态,而是经过直觉的感情浸泡之后出现的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的东西。比如战争,在不同作家的笔下,有不同的反应,要不就是歌颂,要不就是诅咒。在拥护者和反对者的笔下,只有野蛮和悲壮之别,对死者也只有爱和憎,痛和恨,很难出现欣赏的感情。但在罗英的笔下,两种都不是。一朵玫瑰/将泪水/抛洒在/炮声起伏的浪涛间/死者/将他那盛满月光的头盔/抛进血的/池沼/他的眼睛/突然流着野蜂的蜜/流着玫瑰的/芳香”。在这首《战事》中,她剔除了残暴和叫嚣,将“玫瑰”和“炮声”,“盛满月光的头盔”和“血的池沼”,死者的“眼睛”和“野蜂的蜜”,“玫瑰的芳香”这一连串矛盾的事物并置于诗中,连死亡都是一种冷静无言的凄美。

罗英的诗,是当外物偶尔触动了她某根感觉之弦时,所激起的一连串心灵的回响,形成一种音乐般的抒情状态,一种“此中有真味,欲辨已忘言”的纯感觉世界。她所捕捉的决不是虚幻的云彩,而是通过感觉所能掌握的真实生命,超越了现实的浮冰,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,突破了事物的“定义”和“归类”, 打破惯常思维的意象跳跃、组合,不断调整物与物、人与物之间的关系,突破语法限制,重组一个新奇的神话世界。如《梦》的前五行:“蔷薇/温婉的香味/向空中/袅升起/众多的手指……”有属于触觉的“温婉”,有属于嗅觉的“香味”,有属于视觉的“袅升起众多的手指”,从而完整地表现出一朵蔷薇的全部生命。“阅读过树叶的小孩/把旧了的云/围在脖子上/便向着落日的方向/奔去/看见/月光在风的发上/风在海的床上/海在船的脚下/船在小孩的眼睛里摇晃时/只因一滴小小的泪水/船跌下来/跌得比小孩哭的声音/还要更破碎”。……这首《小孩》,是一首耐读的诗。从它们相对应的关系看,描写的是一个渔家小孩,爬上高高的树上眺望大海,突然间,他把一条绣有云朵旧的围巾围在脖子上,奔向海边;他立在海边,月亮升起,月光洒在海面上,海风在吹,而船在风中摇晃着,船摇晃着,摇晃着,小孩的眼睛里有了泪水,然后他感觉船翻了,破碎了,他放声大哭,因为船上有他的父兄、或其它的亲人……如果换一个角度还会产生不同的理解,就是《小孩》之所“奔”是奔向理想,他之所“见”是看到了现实,他之所“哭”是理想的破碎。无论站在哪一个角度理解,这首诗都是一首耐读的诗。

除了写诗,罗英还写散文、小说。在散文创作上,罗英结合诗的意境与语法,不但有诗的意境,而且想像力丰富,在不可思议处放射绝妙的哲学思想,极具现代感,与都市的节奏同步,富有梦幻式的抒情,读后会产生绮丽的遐思。如《上油彩的心情》,她这样描绘爱好陶瓷女子的心境:“女人偶然间瞧见自己的心情上了油彩,自己身体内外都是陶制,坚硬而且不再变形。她肯定这个想法而且很高兴。她对自己说,宁可是陶而不是人。”全文短短五百来字,呈现出来的是一泓诗情。她的小说也是“长于布局,巧于承转,奇峰突兀,和诗一脉相承”。罗英一生著作颇丰,从1981年出版处女诗集《云的捕手》,之后陆续出版《二分之一的喜悦》、《盒装的心情》、《罗英极短篇》、《今天星期几》、《明天养只猫》等。

罗英有一个诗一般的家庭和被诗化的生活。丈夫是以超现实主义风格闻名、被人们称为“鬼才”的台湾重量级诗人商禽,生于四川珙县,本名罗显,又名罗燕,16岁从军,后随部队到台湾,做过编辑、码头搬运工、园丁、卖过牛肉面,1956年加盟纪弦组织的现代派阵营。之后加入《创世纪》,成为台湾超现实主义的典型代表,被誉为五十年代台湾散文诗的开山者。先后出版了《梦或者黎明》《用脚思想》两部诗集,及增订本《梦或者黎明及其它》和选集《商禽·世纪诗选》《商禽集》及《商禽诗全集》,诗作虽不超过两百首,句句经典,译有英、法、德、瑞典等语言。两个女儿,大女儿罗珊珊是文学编辑,小女儿罗永言从事美术工作。她的家庭生活是一种被诗化了的生活,在台湾尔虞我诈的社会里,他们淡泊得像是静静地站在不显眼的角落,默默数着生活的悲戚与欢乐,看着花开花谢,潮起潮落,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与云朵,听着吹拂无定向的风。周围的世界只为他们表演,他们则以严谨的生活态度和处世哲学,冷静观察,从容不迫地记录并加以整理。

因各种原因,这段本是琴瑟和鸣的美好姻缘最后以离婚收场。离婚后,罗英移民南非,两个女儿与商禽同住。商禽晚年热衷古董收藏。2004年,商禽罹患帕金森氏症。2008年,又因摔跤动了大手术,身体迅速衰弱。因为疾病缠身,商禽意识处于混乱状态,常常出现一些幻觉,与人谈话语无伦次,回忆过往常常与现实混淆。2010 627日,商禽因并发吸入性肺炎在台湾去逝,享年八十岁。20122月,罗英于南非约翰尼斯堡猝逝,享年七十二岁。一对诗坛巨星就此陨落天际,留下的是永不陨落的经典。(作者系咸宁市政协办公室调研员)